“唔啊！”
孔祥被吓了一跳的样子，眼神这才聚焦在我身上，道：“悠悠姐！过年好啊！”
“嗯，过年好！你昨晚上几点睡的？怎么困成这样？”
“昨天晚上……我也记不清了，我就记得自己在窗台边玩玩具，玩着玩着就被爸爸叫出来了。”
“也就是说你一晚上没睡？”
我大吃一惊，原来孔祥这么小就学会通宵了吗？我对这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？
孔祥显然也知道通宵不是什么好事，心虚道：“好像是没睡吧…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”
“真服了你了，玩玩具都能玩到忘了时间，我以前玩电脑的时候都没这么夸张啊。”
“什么电脑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
我轻描淡写糊弄过去，然后关心道：“你等会儿还要给老老爷磕头呢，可别趴在地上睡着了。”
因为前世的时候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，所以我对孔祥很不放心，他现在走着路都快睡着了。
孔祥嗯了一声，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，瞧他走路晃晃悠悠的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腿伤还没好呢。
我翻了个白眼，也懒得管他，反正还有盼盼姐在，她能照顾好自己亲弟弟。
而且等会那阵势估计他也睡不着，三四十号人挤在一个院子里，一块给老老爷磕头拜年，还有人在前面大声吆喝，那声音可比鞭炮响多了。
不一会，我们的队伍就像小溪汇成江河一样越来越庞大，而且还全都是男人，看起来就跟要去打仗似的，好不壮观。
其实村子里还有不少像老爹和我这样的外来户，只是来参加拜年的人不多而已，因为我们这些不姓孔的只能在门外旁观，毕竟那不是我们的祖宗。
孔圣人的关系可不敢乱攀，好多人想磕这个头还没门路呢。
到了老老爷家门前，我跟老爹进去跟着大家伙一起集体拜了个年，然后就退了出来，我坐上老爹的肩膀，隔着墙瞅里面的情况。
尽管前世亲身经历过，但这么大的场面，看再多次都不会觉得无趣，更何况这只能一年看一次呢。
不过今年是个例外，老老爷去世后还得来这么一回，而且比这还要壮观，全村无论男女老少，只要是姓孔参加了送葬。
院子里面，孔祥跟几个同辈的小小子站在一块，前面是他老爹和大伯，再前面就是更长一辈的人。
最头上摆着个太师椅，老老爷暂时还没过来，每年都是这样，毕竟年纪大了，大家也都能理解。
过了十多分钟，一个古稀年纪的老人先出了门，站在门扉边上，中气十足地喊道：“恭请老太爷！”
这一嗓子是浓浓的登州方言味，连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得一个字一个字琢磨才能听懂，谁也模仿不出这个神韵。
声落，院子里的人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，一是为了表达恭敬，而是为了给一会磕头腾地方，不然百会顶涌泉，很不吉利。
屋内，几个老太太扶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走了出来，老人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，步履蹒跚，但每一步都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，这位就是辛康村年龄最大的族老，孔广泉。
这位老人被全村人尊敬并不是没有理由的，当年国难时期，正是他带头组织反抗，辛康村才得以延续至今。
可以说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他才能诞生在这个世上，即便没有辈分上的讲究，他们也心甘情愿给这位老人磕头。
我本来还想继续看下去，突然感觉到老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，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坐在大树屹立不倒的树干上。
老爹扛了我快半个小时，这对几年前的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，但他已经当了五年的老板，每天喝酒应酬，啤酒肚一天比一天大，早就没有刚退伍时的耐力了。
虽然这半年他又开始锻炼了，然而无奈工作实在太忙，只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，现在还没看出什么成效。
我看出老爹的辛苦，又害怕伤到他的心，犹豫了一下，道：“爸爸，我不想看了，抱我下来吧。”
“怎么了？老老爷才刚出来啊，你不是说要看着浩然磕头吗？”
“浩然他站着睡着了，一点意思都没有，我不想看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
老爹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，道：“你是不是担心爸爸累着，所以才这么说的？闺女知道心疼爸爸了？”
我顿时不知道该咋回了，说是吧，容易伤到我老爹的心，说不是吧，那岂不是承认自己是个不知道心疼老爹的带孝女。
我纠结了一阵，极力用天真无邪的语气，大声道：“才没有！爸爸最厉害了！比迪迦还厉害！”
年前孔祥他老爹给他买了迪迦奥特曼的碟片，这小子就天天拉着我一起看，迪迦确实满足了小孩子心目中对英雄这个形象的一切幻想，用来形容父亲那是再适合不过了。
然而我老爹好像没听说过迪迦，听到我这么说后瞬间变得满脸疑惑，甚至还带了点惊恐，道：“迪迦是谁？”
我赶紧解释道：“迪迦是奥特曼！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！爸爸比他还厉害！”
提到奥特曼，老爹立马就懂了，先前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，哈哈大笑道：“那当然！你用不着担心爸爸我，别说你才五岁，哦，过年六岁了，就算再过个二三十年，你变成大姑娘了，我也照样抱得动！”
“嗯！”
我使劲点点头，表现得对老爹的话深信不疑，一脸的崇拜。
然而谁知道老爹这句话一语成箴，过完年后，老妈突然觉得我似乎没怎么长，于是给我测了测身高，结果发现我从去年到现在居然连一厘米都没长高！
一个发育期的孩子，整整一年身高都没有任何变化，这意味着什么？
我脑海里当时就只有一个词，侏儒症！
惊慌之下，老妈又带着我去人民医院检查了一遍，医生说这是当年被蛇咬后，影响了体内激素正常分泌而导致的发育不良，总而言之就是相当的悲催。
但幸好，我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侏儒症那种程度，以后我还是可以长高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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